A教授和B教授最近都很忙,可忙歸忙,他們一周之內(nèi)總能見上幾面,在各種名目的學術(shù)會議上。起初幾次遇到時,二人還都略有尷尬,可碰面多了,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相逢一笑便取代了尷尬,心情好時,還會相互調(diào)侃,“呦,又碰面了!
不知從何時起,“趕會”成為了一些學者的“必修課”。每年的行程中,總有一半,甚至一大半時間耗在各種會議中,什么學術(shù)報告會、理論研討會、專題座談會,還有盡管只有幾位外國友人來撐場,就似乎立刻彰顯“高端大氣”的各色國際會議和國際論壇。一些學者經(jīng)常是一個會議結(jié)束了,就馬不停蹄地趕往另一個會議;甚至剛走進一個會議室,就聲稱要趕往下一個會議,匆匆說幾句便離席而去。這些學者往往人已置身會場,腦子里才開始琢磨,待會兒該說點什么呢。
如此情形,難免遭人調(diào)侃,古有宋人楊萬里“年年不帶看花眼,不是愁中即病中”。今有專家學者趕會忙,“年年不帶看書眼,不是車上即會上”。還有人將陜西民謠“四歡”的“十八的姑娘青草驢、風里的旗幟浪里的魚”,首句直接改為“專家和學者趕會忙”,以調(diào)侃某些學者“趕會”時的歡欣雀躍之姿。
為什么學者愛“趕會”?想想看,寒窗苦讀幾十載,好不容易掙來了一些知名度,自然是哪里叫哪里去,好吃好喝不說,還拿著不菲的專家費,混得個學術(shù)圈內(nèi)的“臉熟”,有什么虧吃?應(yīng)景兒湊數(shù)的文章別處不好發(fā),會議上集結(jié)出版的論文集總能來一篇,回頭評定職稱時還能算個硬件,又何樂而不為?更有“幸運”的,在圈子內(nèi)混出名頭了,說不定還能獲得媒體的青睞,弄個電視臺的特約評論員和報紙雜志的特約撰稿人當當。如此益處良多,“趕會”之風,自然不難理解。
雖說可以理解,但此風卻實在不應(yīng)提倡。先不說形形色色的“國際會議”、“學術(shù)會議”到底含金量幾何,就說“趕會”之忙帶來的空談浮夸之風與虛假的學術(shù)繁榮景象,就著實危害重重。更令人痛心的是,剛剛在學術(shù)研究上嶄露頭角的學術(shù)新秀將本該用在書齋的寶貴時間浪費在大量的“趕會”之中,從淡泊名利、具有獨立見解的學術(shù)新秀漸漸淪為“社會活動家”,整日忙于通過廣泛的社會活動,推銷自己的學術(shù)成果,以換取最大的物質(zhì)報酬。久而久之,學術(shù)界專心做學問的人越來越少,熱心參加會議和社會活動的人越來越多,特立獨行、安心科研的純粹的學者越來越少,忙于拉關(guān)系、造圈子的“社會活動家”越來越多。潛移默化的,社會聲望竟然漸漸超越了科研成果,成為人才評價的重要因素,高校與科研院所的人才甄選和競爭機制都受了壞影響,沾染了壞風氣。
悲乎哉?可悲也!如果學術(shù)圈里的人都這么混,混來混去就真把學術(shù)混光了。遙想當年,幾曾聽說過魯迅先生、錢鍾書先生湊過“趕會”的熱鬧?須知板凳要坐十年冷,學問是在書齋里三更燈火、五更雞鳴地熬出來的,不是熱鬧“趕會”趕出來的。記得范文瀾先生曾經(jīng)叮囑學生,做學問要有坐冷板凳、吃冷豬頭肉的精神。冷板凳好理解,“吃冷豬頭肉”是以古人入先賢廟,可以接受后人的供奉,也只能吃冷豬頭肉,來強調(diào)為了追求出人頭地,為了追求捧場效應(yīng),是做不了很高學問的樸素道理。
去除虛妄,去除浮躁,甘于淡泊,耐得寂寞。呼喚學術(shù)界的好文化、好風骨,不妨從剎剎專家學者的“趕會”之風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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